孙永兴爸爸的菜地

2022/6/10 来源：不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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爸爸的菜地

孙永兴

炎炎夏日，人们爱吃清淡的蔬菜。蔬菜中，口感最好的当然是碧绿青嫩的小青菜。小青菜，俗称鸡毛菜。我家在郊区，“靠城吃城”，大半的生活来源靠出卖蔬菜。村子里，人人都是种菜的行家里手。但盛夏酷暑能种出鸡毛菜来的人并不多，市场上，鸡毛菜价格便很高。

“百日鸡，廿日菜”，种一茬鸡毛菜只须二十天。二十天里，种菜人像呵护婴儿一样，呵护这些小生命。鸡毛菜娇嫩，不能让烈日曝晒，得给它遮荫，要使鸡毛菜碧绿青嫩，还得有充足的水分，但又不能浇水过多，否则，它会霉烂。最后还得看老天爷的脸色，如果来一阵雷阵雨，核桃大的雨点劈打下来，鸡毛菜打得稀烂，所有工夫，尽付流水。

我爸种的那块菜地得天独厚，最适合种鸡毛菜。地在村西头，北靠乡间小道，南面一望无边的水稻田，既通风又透光。稻田两条排水沟，从菜地两侧流过。水沟外侧两排高大的梧桐树，刚好给菜地遮蔽炎炎烈日。每年农历七月，黄瓜收罢，瓜棚拆除，毒辣的太阳炙烤大地，菜地干裂滚烫。父亲把地翻好整好，上面撒上菜籽，两边水沟里舀水，泼在菜地上，那菜籽很快就翻黄，扎根，嫩嫩的子叶舒展开来，像娃娃的小脸。鸡毛菜脆弱，两边梧桐树给它遮去了一半阳光；小青菜娇气，早晚要浇水，两边水沟里的水凉凉的，泼在菜上，一天长起一截。如果二十天内不下雷阵雨，小青菜便能收获。

记得有一年夏天，我和二哥在梧桐树下乘凉。这时，水稻田正在搁稻（水稻生长要经过两次搁稻，放干田里的水，让田地板结坚硬，抑制水稻营养生长），水放光了，只有我家菜地旁的水沟里，水还是满满的。菜地上，鸡毛菜长得嫩绿一片。二哥说：“稻田的水干了，只有这两条水沟有水，田里的鱼鳝虾蟹，都集中到了这里。”我恍然大悟。于是，俩人扒开水沟堤坝。哗哗的水流向小河。我们用竹篮子堵在缺口上。水沟里的水慢慢降下去，剩一尺水光景，鱼虾的小嘴都浮出了水面，鱼头挤挤，慌不择路。我要下去抓鱼，被二哥拦住。他说：“等水全部排干，再去抓，否则，鱼会呛在污泥里，不容易找寻。”水排干了，沟底多是小鲫鱼，还有虾蟹，我俩满载而归。

晚饭的菜肴很丰盛，但是，父亲没有回来吃饭，我们吃了饭，把小鱼小虾一扫而光，两条大鲫鱼留给父亲。深夜，村里乘凉的人都回屋睡觉了，父亲还没有回来。母亲急了，带我们去找。月光下，父亲还在给菜浇水！原来，排水沟里的水是父亲用来浇菜的，水被我们放干了，父亲只好到河里去挑水。七月流火，河里的水依旧被太阳晒得发烫，不宜浇菜。父亲只能到远处树阴下的河里挑水。

半夜，我醒来，在昏暗的油灯下，母亲用菜油抹父亲红肿的肩膀，父亲轻声地说：“孩子好长时间没吃荤腥了，他们太苦了。明天卖了菜，割点肉回来。”听了这话，我鼻子酸酸的，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。

夏日的鸡毛菜，爽口好吃。有多种吃法，可以炒吃，可以做汤，可以加在其他菜肴里去腻解腥。我爱吃青菜糊糊。把少许小青菜用菜油炒熟，加上半锅的水，烧沸，调半碗面粉糊糊下去，就成了小青菜糊糊。一碗一碗菜糊糊，凉在锅台上。那碧绿的小青菜，碗面上一层晶莹剔透的薄膜，诱人食欲。唇焦舌燥时，猛喝三碗青菜糊糊，鲜洁，清爽。在陶然醺然中，我好像又看到了父亲那块碧绿青嫩的菜地，他在月光下浇水的身影，还有那红肿的肩膀。

古人云：“吃得菜根，百事可为。”诚哉，斯言。

作者简介

作者简介：孙永兴，笔名虞城憨憨，谢桥中学退休教师，近年搦笔属文，报刊发表散文、小说、传记等二百多篇，各类得奖三十余次。